第十五章 雪魄浪子(2 / 2)
真真美人儿,一别经年,你便一点儿也不想念你的小郎哥哥么?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他说着,一只手已经朝我面上抚来,我便闪身要躲,以我的身手竟未躲开,被他抚了个正着,指腹还轻轻刮了刮我的面颊,轻声笑斥道,“小真真,依旧这般调皮。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兄,你这些功夫路数,我也清楚地很,你能躲到哪儿去。”
我登时添了恼意,既担心自己被他如此轻薄的情景被人看去,又担心他口中这话被人听了去,总算在他挑我发根轻嗅时,成功退开身去,将门扇狠狠合上,犹自恨声道,“什么真真假假?你既是做师兄的,行事举止怎么这般轻薄?你若是再纠缠我,我这便告诉掌门师伯去。”
只听门外之人十分失望地接了口,“怪道人常说蛇蝎美人。我的真真宝贝,怎么惯会伤我的心呢?便是你我当初的浓情蜜意你都忘了,枉在沔平时,我还好心好意救了你一命,这救命之恩你就不该以身相许么?也罢也罢,终日打雁今日到底被雁啄了眼……”
他的咕哝声越来越小,似乎是远去了,我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果然已空无一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忍不住呸了一声自语道,“生了一张混帐至极的脸,果然行事混帐透顶。也就只配同那些自轻自贱之人厮混罢了。”
头回见他,便是在安庆的“缭音坊”,有名的烟柳之地,混迹那里的男子自然没什么上佳货色。
会去“缭音坊”,是因为我刺杀驻扎在安庆的南军左将娄胜时,险些失了手,后来经了一番波折取了他性命,却晚了脱身的时机,待我出城时四面城门已然被封,南军和安庆府衙又随即派出无数人马挨家挨户搜罗。
“缭音坊”是朝楚楼在安庆的一个最为隐秘的据点,我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听素娘安排,以“缭音坊”清倌人尚真真之名暂且栖身她处。
素娘与安庆府衙的苗捕头私交甚深,因此那些前来搜捕的捕快们只是随意在“缭音坊”调笑了一阵便散去了,我悬在喉头的心还未放下,一队气势汹汹的南军兵士又破门而入,对“缭音坊”的姑娘们对着安庆教坊司提供的芳名册一一核对。
连素娘送上的数目可观的银票也视而不见,颇有不肯善罢甘休之态。
真正的尚真真已悄悄脱籍从良,芳名册上虽有她的芳谱,却也记着她离坊的时间,我见此事不好善了,情急之下溜进了了闻芳楼上的一间房内,暗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闻芳楼是真正寻欢的所在,只是坊里的姑娘们都被唤去了前厅比对,这闻芳楼上的客人也走了个七七八八,我便未想到,我闯进的那间房里,烟雾氤氲,竟然有个男人赤条条坐在洒满花瓣和中药材的浴盆中,怡怡然地沐浴。
一双桃花眼带着一分怒气,三分惊疑,六分玩味地看住了我,便是这个我再也甩脱不去的混帐。
也怪我当时反应忒快,堆了一脸风尘味十足的笑意,款款着腰肢走上前去,强自镇定地掬水洒在他精赤的背上,用甜得发腻的语调谄媚道,“公子受惊了,娘唤真真过来伺候公子。”
他便笑得极为欠揍,拉着我的手来回蹭着,“果然素姨知我,晓得我厌了荼婉,又不好直言。还是真真深得我心,有真真美人儿在,我雪魄郎便是在闻芳楼断送了这条贱命,也是修成个风流鬼。”
不过,我与他当夜并未真正发生什么。先是搜查到此间的南军离奇地得令撤去,这混帐的随从也因这场混乱寻到闻芳楼,好说歹说劝了他离去。
我只不过是因足足地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戏,笑得面上有些发僵,又因他恶作剧而跌进浴盆中落得浑身浸湿,同时还要保持着目无斜视的状态,落得眼珠发僵,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难捱。
那次搜查的第二日城门便撤了防,素娘安排人好生将我送出城去,我只当与这游戏花丛的混帐不过有这么一次纠缠,谁知九个月后在枫林渡驿馆醒来,又看见这张生得天怒人怨沉鱼落雁的脸,我便觉出不祥。
他那时口口声声说要我报答救命之恩,与他再续前缘,我才会连伤口都未曾好好处理,便落荒而逃地回山。
谁知,他不依不饶,竟会又追到了山上。
不过,在山下两次相遇,都是我迫不得已时,不得不与他虚以委蛇,可此时在山上,我才不会再被他相胁,将他所言之事,来个抵死不认也就是了。
我这般想着,如释重负地回过身来,饶是平素胆大,也差点惊叫出声。
那混帐正笑得神清气爽,立在我身后,问道,“真真心肝,你打算抵死不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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