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尘埋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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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回望远方长空如洗,英山连绵,来时满目葱郁的群山峻岭,此时褪尽了一身绿意,留下满地焦黄的枯枝败叶。

亦如盛极而衰的长陵苏氏,被一场大火,尽数烧去了繁华。

白岭烟轻叹一声,转过头来,目光便落在了秦阅州的背影上。

他长发高束,身挺似竹,已换下了一身旧衣。白岭烟任由自己随着马蹄的哒哒声左右晃动,一双玉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秦阅州的身上。

很难想象平滑白净的云纹绸服后,是狰狞刺目的累累伤痕。

一时间,白岭烟忽而很想透过秦阅州的后背,望见他的内心,想一窥究竟,弄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否在蛊毒之外,还藏有一星半点的自我神魂?

可肉心隔皮囊,盛比浮云隔青泥。白岭烟盯了许久,她看不明白,亦想不通透。

初到英山的当夜时做的噩梦又无端从记忆中被翻了出来。古朴的风雨桥上,秦阅州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来。

那眸色间的凉薄冷意,即使是在梦中,也显得无比真实。

而那落在她身上的剑光,亦无比真实。

想到此处,白岭烟将目光徐徐挪开,试图将不好的回忆抛之脑后,可心念已起,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英山中的种种经历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于那夜石窟洞天,月照水帘,秦阅州神色认真地将杀意倾诉。

倘若解蛊之后,秦阅州真的同梦中所见一般,对着自己举起长剑。当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白岭烟看着万里晴空中,掠过一只落单的燕子。乌黑的燕羽划破碧霄,最后没于远方。

许是先前筑巢在英山的燕子,而如今无处可去,又离了伙伴,只得落寞地扇动翅膀,却不知落足何地。

白岭烟心中莫名悲凉了几分,飞燕终会落巢归家,而自己又该归往何处?

天地广阔,何以为家?

白岭烟慢慢阖眼,似是自嘲般拎起一抹笑意。自己在英山奔波了数日,定是太过疲惫了,才会莫名生出这么多杂乱的心绪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该好好考量一番,该向父亲讨要什么奖励的好。

归途路远,二人走走停停,终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到熟悉的巫山。

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白岭烟心中并没有归家的轻松与喜悦,反而觉得身似负了千钧重物,又平添了几分疲惫。

好像进了此山后,就被重重锁链桎梏住了似的。

白岭烟深吸一口,收拢心神,翻身下马踏入宗门。

巫山的弟子一看见她,眼光似乎都变了几分,先前对于白岭烟,他们心中只觉得畏惧,眼下却多出一丝敬意来。其中不乏有被白岭烟从狼窟中救下的弟子,更是一改往日的一隅之见,走上前来致以谢意。

英山寻踪,若论及功劳,那自然要数白岭烟夺下头筹。

寻山多日,她第一个找到了失踪的苏靖知,此后更是几次三番领着百家弟子,于绝境中破开一线生机。此事之后,不光是白岭烟的名声在百家宗门中有所变化,连带着巫山白氏的名声,也好了几分。

而白岭烟回到宗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巫山白氏的宗主,白长鸿。

远空渐绯,落日余晖越过薄云,洒进一方小院。微风徐来,吹动水潭中漂浮的荷叶。白长鸿一身紫墨长衣,坐在竹木摇椅上轻轻晃动。他双目微闭,手中的两颗核桃滚动有声,身旁的小桌上正煮着一壶清茶。

“之前我说过,谁先找到苏靖知,便会有赏。”白长鸿盘玩着核桃,不疾不徐道。

“岭烟,你想要什么?”

白岭烟顿了顿,身子仍然躬着,而一双亮眸缓缓抬起。

“父亲,我想要乌甲蝎的蝎壳。”

话音刚落,侍立一旁摇扇的仆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白长鸿两眼缓缓开出一条细缝,从那缝中闪过一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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