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思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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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说起来便没个头,白岭烟双眼微阖,靠着那人栩栩如生的描述,眼前似乎慢慢浮现出集市热闹的样子。

待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有一刻钟,才终于收了尾。连白岭烟自己都未曾发觉,先前满心的烦愁与委屈,竟随着那人稚气未脱的声音,悄然间没了踪影。

那人一股脑全说了个遍,等他搜肠刮肚想再找些话题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了存货,只得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脚,而后小声道:“那……我先走了?”

白岭烟轻声笑了笑:“谢谢你。”

“……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白岭烟刚想劝他别来的时候,墙外就传来那人一溜烟跑远的脚步声。

“明天吗?”白岭烟将手轻轻搭在墙上,心底深处那早已成灰的星火,好似又亮起一点光来。

当夜,白岭烟难得睡了个好觉,梦中的她长出了羽翼,穿过厚沉的木墙,从云空之上俯视着整个巫山,将一花一木尽收眼底。长风吹过,带着她又往远方飘去,在海天交界之地,娘亲穿着一身华裳,正朝她展开双臂,轻声唤着她的乳名。

可当白岭烟刚要收拢羽翅,扑向那温暖的怀抱时,她却径直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重新落进了黑沉而静寂的小房间中。

自那之后,白岭烟又开始计算时间,她取下发间的银簪子,在地上磨出道道细痕,一道痕迹便是一个时辰。在划到第三道痕时,墙外又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

白岭烟顿时眸光一亮,不自觉皱紧的眉头也一下舒张开来,她赶紧挨着墙迫不及待地敲了敲。

“我就说我还会来的吧!”屋外那人一阵得意,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是中午,还好大家都去吃饭了。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什么机会溜过来。”

白岭烟轻叹一声,嗓子干了一天多,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她生怕被那人听出,便努力压低声音道:“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知道知道。对了,我怎么看没人给你送吃的来呀?”

白岭烟一时无言,心想该不该道出真话,可又怕让人徒增担心,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有人送的,就是要晚一些而已。”

“那就好!如果他们忘记给你送吃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白岭烟无奈地拎了拎唇角,闭门思过禁食水粮,若是被父亲发现违背了命令,那便不是关禁闭那么简单了。虽说那人在说着不可能的事,但听在耳中,快被冻僵的身子也莫名暖了几分。

“好。”

正午的阳光洒落于灰黑瓦檐,古杉木墙如一道边线,将墙内墙外隔出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白岭烟隐在黑暗之中,如困囿在渊底的人抬头望见一丝幻光。她听着墙外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奇闻轶事,而她时不时如梦呓一般简单回应几声,一边又担心被人发现,想让他赶紧离开,可一边又贪心地希望能一直这么说下去。

明知终有结束的一刻,可心中总不由期盼着,时间若是能拉长一些就好,可越是这么想,时间就过得越快。还未等白岭烟从这场美梦中醒来,墙外那人便着急地道出离别。

“有人来了!我得走了,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那人一走,一场美梦便转而成了噩梦,白岭烟又开始在地上划道子数时间,似乎身处黑暗,也变得不像第一日那么可怕。

地上的痕迹慢慢积累,银簪子也渐渐变钝,等再也磨不出道痕时,墙外再度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听他们说,今天是关禁闭的最后一天,明天你就能出来啦!真是太好了!”那人的声音中满是毫不遮掩的喜悦,好像明天要重获自由的人是他一样。

“嗯,太好了……”白岭烟有气无力地应道。她饿了将近三天,嗓子又干又哑,仿佛喉咙被火烧过一般,连说话的力气也被烧得快一干二净。

听她如此,那人立即变得着急起来:“你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虚弱?他们真的有给你送吃的吗?”

白岭烟倚靠在墙角没有应答,双眼似闭非闭,似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墙外那人也顿时沉默了下来,迷迷糊糊中,白岭烟隐约听到他跑远的声音,可自己此时连思考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她不再多想,任由自己沉溺在半梦半醒之间。

过了不知多久,白岭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闹醒,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黑暗的角落中,竟然开出一个小洞,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洞外漏了进来。

白岭烟半信半疑地瞧了过去,而一根串着红果的长签,顺着那道虚幻的微光被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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