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他再也没找到老师（2 / 2）

话被已经混乱的季攸阳理解成了质问。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缓缓答道：“去神农谷。连翘，我知道你恨我，你放心，回去之后，季攸阳任你处置，这是你我约定好的。”

刘璃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复又放弃。

她一直以为，他们二人的约定，会是对她的单方面的屠杀。

罢了，交给姜染吧，他是有资格做决定的人。

他们二人商量着，不能直接回季风阁，今日那些蒙面人能去刺杀段思齐，肯定是知道段思齐手里有证据，而他们二人在那里出现的消息，定然已经被季风阁知晓，他们孤身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季攸阳试图分析季风阁会做的行为。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长大的地方，甚至不知道今日他亲手杀的那些人里，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甚至于，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

“说真的，我没想到这一趟能够这么顺利。”刘璃感叹道，顺利到，让他们如此之快便要直面真相。

“那个段思齐，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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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先生，没有主上的命令，您直接把那本书给了他们，不怕……”

“不必多言，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段思齐站在书架前整理着那些从小陪伴他的书，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

不用别人提醒，他何尝不知道今日有些冒险，那两个人真的能帮他办成他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吗？他不确定，可他实在等不及了。

思绪飘回段思齐的小时候。

他是老师捡回来的孩子，那时候他不到十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浪到了云倾城。

那时候他的印象里，老师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说书人，每天早晚穿梭在云倾城，赶着去藏云楼说书。

说书挣钱不是很多，但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老师捡到他的时候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他游荡在藏云楼外面，等着吃饱喝足的达官贵人施舍一些吃食。老师像往常一样讲完故事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碰到了被推搡到一边摔倒的段思齐。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老师从怀里摸出半块烧饼，那是师娘怕他饿，每日给他带的。

段思齐狼吞虎咽吃完烧饼，在老师家住了下来。

思齐是老师给他取的名字。

见贤思齐，老师说，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希望将来小思齐能身居庙堂而忧国忧民。

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比段思齐小几岁，对这个新来的家人很好奇，每天哥哥哥哥地喊着，像个跟屁虫一样。

段思齐以为自己有了家。

直到他十几岁那年，家里横生变故，师母突然生了病。

他忘不了师母卧病在床仍旧挂念着自己和师妹。

也忘不了老师叹着气跟他说：“等过两天，老师就能挣到钱了，你师母就有救了。”

那时的他年幼，天真地以为老师遇到了贵人，只要像往常一样说几日书，就能拿到比往常丰厚许多的报酬。

直到那日，老师匆匆忙忙回了家，把这本册子交给他，让他带着师母和师妹赶紧走。

“快！马车就在外面，赶紧收拾东西走！”老师的眼神满是慌乱，他将病危的师母从床上抱起，连着被子放到了马车上，小师妹懵懵懂懂跟着上了车，只有他，预感十分不好。

老师从怀里掏出那本他自己写的话本，交给了段思齐。

“带着这个，去找……”老师顿了一下，从话本上撕下来一页，又交还给段思齐，“走，躲得远远的，谁也别找，谁找你也别信。”

“老师！”段思齐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老师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思齐，这本书一定要保存好，不要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以保你们的命，也有可能害了你们的命。你师娘和你妹妹就交给你了，答应老师，照顾好他们，知道吗？”

那是他见老师的最后一面。

此后天高路远，他再也没有找到老师的踪影，或许在送他们离开的那个晚上，老师就已经死了。

而师娘也因为没有钱治病，加上挂念老师，不出一个月便亡于他乡。

他曾经翻遍了书里的文字，也看不明白为何不过一个关于江湖的故事，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受到影响，直到他被人找到，改头换面活了许多年，而后重新回到云倾城。

此后种种艰辛，他和老师所期，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