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2 / 3)
这话好像又不单单只是为了说给他听,还是为了安抚住自己那早已满目疮痍的内心。
大约是见储妃太久没回来,茵梅这时也寻了过来。王府后院山水树木众多,曲径通幽,不容易一眼看透里头的光景。她往前探了两步,隐隐瞧见储妃和元秀的衣裳,便欲走上前呼喊,岂料还不曾开口,接着又听到益北王的声音。
茵梅心下一惊,犹如平静的筝弦被人猛地一拨,便又立即止住了脚步。
“为何要在皇城中活下去?”刘子昭似乎终于认真了些,将话抛了回来,“离了这,就活不下去了吗?”
申容倒是没想到他会开口回答,不禁一愣。
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
太康四年的那个午后再度醒来,她也不想再入长安,她甚至想过如何逃离,可是——
那股充斥着淡淡鱼腥味的风又涌入了她的鼻息,她怔了怔,随即坚定开口,“可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这天底下谁人不想好好活着,不想为了自己而活?可若上苍不允,便只能尽可能谋取最低的准则——活着。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若活都不能活,还谈什么追寻自我。
秋后这股炎热的风吹到了她的眼睛里。有些痛、也有些痒,还有些酸胀。她便昂着头使劲眨了眨。
刘子昭似乎是被这话震到,即便面上仍旧是冷冷的,却到底没有再开口嘲讽她这一句了。
池边的对话最终在沉默中恢复平静……没能继续得下去。
茵梅瞧着时机正好,快步上前覆在储妃耳边低语,“储妃,殿下到了。”
申容转眼回神,迅速点了点头。
就算刘郢不来,她这个储妃离场的时间也够久了,早该要回去了的。她便吸了口气镇定敛容,临走前还是礼数周全的与刘子昭屈膝告辞,又下意识抬眸往前再望了眼。
二人的目光稍有对视,刘子昭那双凌厉的眉目似乎较之前几次有了变化,不再是冷漠,也不再是惊愣。竟仿佛还有些悲哀。
申容倒有一丝错愕会见着他那样的目光,不过垂眸回来时,已随即当是自己看错了。
随着金阳殿主仆三人的离开,池边渐渐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刘子昭提起衣袖再度回身,将目光对准了平静的池面,难得起了一片新的沉思。
她说得没错,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意,所以即便他口口声声称这些人没有自我,可扪心自问,他又真的是在做自己吗?
从流亡途中邓氏亡故、到他十二岁被接回皇宫。
从那时候起,他就早已忘了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若不是那一年请战逃出皇城、逃到益北,他只怕现在早就和他们一样——胁肩谄笑地周旋于各个场合了。
然而如今即便不同他们一样全然虚伪,却也只不过是一头被仇恨熏心的怪物罢了。
又有什么好笑话别人的?
*
刘子昭与许林君的婚宴,在一众投壶游戏与祝福声中进入尾声。
太子夫妇是没能去玩乐得起来的,就算刘郢当真是处处伪装的高手,也没必要这个节骨眼跟着去虚情假意。成帝一起身要回宫,他们两个小辈也随着出了益北王府。
皇帝的六乘马车驱驰在前,旗旄导首,车后是一长串仿佛望不到头的扈从、常侍郎。
其实若只是寻常出行,成帝也不会次次如此高调,只因今天是刘子昭、他儿子的大婚。所以帝王的排场一定要彰显出来。
而太子来的阵仗相对来说就小得多了,小得——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有些寒碜。
若不是申容今天是奉着郑皇后和后宫诸夫人的情意来的,她或许就要和刘郢一起骑马回去了。
打量去的目光收回,她隐隐约约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太子宫送到益北王府的东西也不少,好几大箱子的金器往里抬。可太子本人偏就不大动干戈的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在他爹面前装装低调?
思索间,宫奴将马扎往前头一放。她抬脚前见刘郢没上去的意思,便问,“您要骑马回宫吗?”
“不,今晚不回去。”刘郢笑道,带着同行的苏泓径直往停马的地方走去。
她在后头“噢”了声,想他也不是头一回不着家了。这几日天气还好,太子就常常好几天在外头野,有时候白天回了太子宫,也都是往忠文公那儿去坐坐,出来就走了,都不落金阳殿一刻的。哪怕是他自己的含丙殿也是如此。
也不是说申容想要去看看他,那是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毕竟太子爷嘛,他的行踪要想让你知道,你就能知道,要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别多问,不然倒显得干涉了他。
而且女史教的规矩里头,也没这条:打听太子爷要去干嘛的。
脑子里就不禁冒出一个先前还从未有过的念头:他该不会是在外头养女人了吧?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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