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半响,一时竞想不起方才他问了什么。“郎君,羊马墙内外沟壕均已挖掘完毕,郎君可要移步视察?"楼登浑然人精一个,当即察觉到了裴七郎的失神。
“我这便去。"裴七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撑着桌案站起身,却不慎脚下一软,竞又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郎君!“姚子昂立即焦急上前,楼登也跟着表现,“哟,郎君怎么了这是?可要传医者?”
裴七郎面色郁郁,只是摆了摆手。
姚子昂忍不住道:“其实郎君大可将苏女郎留下,以郎君之尊,能得您的喜爱,本就是她的福分……”
一眼横来,姚子昂讷讷噤声。
裴七郎又看向茫然的楼登,“方才楼将军可曾听到什么?”“……不曾!“楼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末将只是来请郎君移步视察羊马墙,郎君既然身体不适,末将这便先行前往。”“去吧。"裴七郎淡淡道:“我用过药后便前去。”楼登忙躬身退下,待出了摘星楼,想起裴七郎方才那副神态,不由“嘶"了一声,摩挲着胡茬玩味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如裴七郎这般人物,也会为一女子神魂颠倒,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绝色…
正琢磨间,一道倩影飘然而来,那女郎虽一袭男装,却难掩身姿窈窕,雪肤乌发、眉目如画,从楼登身边掠过,有如烟霭飘渺。楼登怔忪许久,待他回头张望时,那人却已消散在楼梯尽头。一盏热了又凉,凉了又热的药终于再度被送到裴七郎手中。他也不知同谁说:“吃过这盏药,我就去巡视。”
回应他的,仍只有鼻尖氤氲的淡淡药香,一如昨晚她颈间的气息。仿佛假寐时,她那根柔软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鼻梁,停顿在唇间。随后手指撤去,他还闭着眼睛,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可等到的却是她抽身离去,再回返时,只丢给自己一句“你会怪我吗?”裴七郎当时只想解了腰带将她双手捆住,把她困锁在榻上,看她流泪挣扎,用那一双盛满泪水的桃花眼怯怯望着自己软语哀求,然后自己就可以说:“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冷静下来,裴七郎不得不承认陆石说的是对的。他看似尊贵,其实与那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没有多大区别,何必非要把她一并拽进火坑?
……算了。
裴七郎默然凝视着手中的药盏,那漆黑的药汁恍惚倒映出某个人的笑靥,是娇柔、怯懦却又暗暗藏了点狡黠的。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药盏一丢。
“哗啦"一声,瓷片随着药汁迸裂四溅,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惊叫。他愕然转头,却见那人正蹙眉站在不远处,捂着胸脯嗔怒地看着自己,“好好的药,你砸了它作甚?”
姚子昂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苏女郎?!”苏蕴宜转头问他:“他今日可吃过药了?”不待裴七郎阻止,姚子昂已忙不迭地摇起了头,“郎君还不曾用药!”“再去煎一盏来。”
眼看姚子昂迅速消失,裴七郎只好收回抬起的手,悻悻按在桌案上,“你怎么回来了?”
“你希望我去哪儿?"苏蕴宜主动走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昨日才压下去的病症,因他不肯吃药,大概又起了烧,此刻脸颊泛着异样的薄红。她不由得皱起了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叫你按时吃药,这么大的人,吃药还要我哄吗……
话音停滞,她伸到一半的手被另一只手攥住了,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她的手腕都隐隐作痛。
“苏蕴宜,你知道我的意思。"裴七郎看着她,眼底也是红的,像涌动着人光,而他快要压制不住。
苏蕴宜挣了两下没挣脱,有些赌气地撇过头,“我不知道!”耳边传来一声混着热气的轻笑,裴七郎一字一句道:“那我现在同你说明。”
“苏蕴宜,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随后,她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抄膝抱起,又重重丢到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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