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小灶(3 / 4)
应当早也看见了这行字,毕竟这张信笺未用封套,仅是随意折起,透着一股潇洒与坦荡,似完全不怕人探看。的确,若照这句诗直译,约莫是:我们曾经共沐一山风雨;同赏一轮明月,又何曾身处两地呢?
而用她理解的话来说,便是:哈喽,老乡。是以旁人看了,大多不明就里,只会觉着这是一句没头没尾、无足轻重的问候。更难以明白,这样意义不明的话,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传递到另一人手中姚如意怔怔地看了许久,看到这句诗,她便觉着沈娘子定是明白她的,她明白她不愿相见的心,却又怕她孤单,才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我们虽没有相见,也不必相见,但我仍会祝福着你,也祝福着我,祝你我在异乡都一切安好。沈娘子她……她果然是温柔大姐姐一般的人啊。明白这层后,姚如意几乎要因这份心意相通而热泪盈眶了,好似藤上的小苦瓜忽而被温暖的春阳照耀到了一般。
吸了吸鼻子,她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也终于能够如常释然地仰头笑了起来。她将这张信笺珍重地重新叠起,收进了她平日里藏账簿的抽屉里,才对林闻安道:“多谢你了,二叔。”
林闻安道:“不足挂齿。”
王雍将这信笺大喇喇递给他时,林闻安便大致猜到了是谁写的,应当是沈娘子吧?这字迹很娟秀,还带着几分陈郡谢氏以飘逸著称的书体之风,想来她是从夫婿那儿学的字,虽没学到家,但笔下已有神韵。而王雍本就是沈记的常客,据闻早些年在沈记存了数百只鸭子和鱼,与他的妻子每日都要去吃一趟,这么些年下来,双双吃得发福。
如意与沈娘子想来也是相识的,不提方才她一听沈娘子在宫宴中便激动起来的模样,王雍也曾说过,先生中风前也是沈记熟客,这样想来,将这张信笺中的诗认为是老相识的一句问候,倒也合理了起来。不过将王昌龄的诗句用在此情景下还是有些牵强,林闻安文人的老毛病犯了,反倒琢磨起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外头震天动地般的声响渐歇,姚如意心里漫溢着很难描述的快乐和轻松,对着林闻安也不害臊了,将桌上的油纸包往手里一卷,便要邀林闻安坐在巷子里看未尽的烟火去。
林闻安被她一拽,便也随了去。
一出门便寒冷不少,北风呼呼,姚如意搬来一张长条凳,又将炉子也推了出来,放在两人脚畔,再去铺子里取了个新的铺盖,那是铺子里一张因价格昂贵而滞销许久的毛毯子,但极大又厚实,张开起码能将三四个人都裹进去。两人坐得并不亲近,长凳边一人一头,中间还隔了个带盖的小暖炉,毛茸茸的毯子松松垮垮地共披在两人的肩头,中间空荡荡的鼓了起来。手里捧着已经凉掉的红豆烤馒头,披着沉重厚实的毯子,两人围着炉子,呵出一阵阵白气,一起仰望夜空。
此时已过三更,新年已至,烟火较方才稀疏了许多,周遭人声亦静了下来。远处偶有一朵烟花静静地升起,又在两人眼前完整地盛绽,银火流光般万千丝绦坠落,美得动人心弦。
林闻安本就话少,此时只是静静望着,看了约莫有一两刻钟,他便觉着实在太安静了,除了偶尔烟火爆竹的响声,竞一丝人声没有,实在不像如意的性子啊。
转头一瞟,原来姚如意已困成了小鸡啄米,垂着眼皮,身子也东倒西歪。怪不得这么安静。
油纸包里五片面包,她一人吃了四片,肚子吃饱了便容易犯困。林闻安见她竭力强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扛过瞌睡虫,身子往外一歪就要摔凳子底下去了,他下意识伸手轻轻一揽,将人扶住,又将两人中间的小暖炉移开,便缓缓向她倾斜了肩膀。
肩上毛茸茸一沉,林闻安又将厚实的毯子将她裹了两圈,只留出一张脸。他便这般斜着肩头,自己一人,独看了好久的烟火。这样喧闹又安静的除夕夜,他内心竞生出许久未有的平静与柔软。夜很黑,烟火很美,他的肩头触着她的脸颊,他们分食了温热的面包,相伴着,守岁跨过旧年。
是啊,已是新年了。
林闻安垂眸,往那个在他肩头呼呼大睡的女孩儿看了眼。“新春嘉平,事事…如意。”
他回望天空流火万千,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低声道。火
隔天,姚如意是在自己房里醒来的,她昨日熬夜了,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一睁眼就好好地裹在被子里,一看时辰,竟已是日晒三竿。而且,昨日不是与二叔守岁看烟花么?那她…怎么回来的……姚如意坐在床榻上望着床尾叠得整翻齐齐的那张厚毯子,不会吧…她想着想着耳廓便通红。而且,她不仅睡得太熟太舒服,记不起自己怎么回来的,还记不起昨天看的烟火是什么样子,反正就是红的、金的、银的。
比烟火更深刻的居然是林闻安的眼睛。
她挠了挠头,暂且先把满头思绪甩出去,赶忙起来穿衣洗漱,梳好头发,一推门,唬了一跳。
满院子的人!齐齐扭头看她!
她又默默地关上门退回去。
怎么那么多人?立马又想起来,对啊,今天可是初一啊!她与阿爷或许没什么人拜年,但这儿一墙之隔还住着个林闻安呢。初一的整个上午,除了程孟两家的婶娘员外们并几个南斋的学生及姚季一家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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