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2 / 2)
雪儿姑娘可是危慈的妹妹。”刘管事仍是那副含笑模样,“可这也是危大当家的规矩,做了不一定错,不做一定是错。”
那婆子已经走上前,粗糙的手碰到她的袖口,能藏东西之处都被婆子隔着衣裙检查了一遍,就连她鬓角的珠花都摘下来捏了捏,见没藏东西才扔回她怀里接着又去翻那只素布包袱,装着碎银子的荷包被倒过来晃了晃,胭脂盒也打开闻了闻,婆子折腾半天,突然站了起来,将压在包袱下的油纸包交给了刘管事。
秦三娘望着马车门前被摊开的包袱,眉心动了动,快速扫了眼司凡。刘管事拆开油纸包,入目的便是满满的白色粉末,他凑近闻了下,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但模样很像药粉。
“雪儿姑娘,这是何物?”
司凡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半步,声音发颤:“石、石灰……怎么了?”“石灰?“刘管事诧异,伸手捻了捻,还真是石灰,“你带石灰做什么?”当然是为了路上做标记,但她能说实话吗?她不能。司凡苦笑:“我怕虫子,会随身带着在房屋角落撒上一些。”醉花阴馆平日里也会在茅房撒些石灰,刘管事没再怀疑司凡的话,嗯’了一声,没将油纸包还给司凡,告诉她危慈会安排好住处,不必再带石灰。司凡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与他争,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可以走了吗?”
秦三娘将司凡扶上马车,拍着她的手背轻声道:“你这文弱性子到危慈那可不行,不过好在你是她亲妹妹,又被她惦念多年,若是犯了错惹她生气便哭两声撒两句娇,她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车帘落下的瞬间,司凡便双腿伸直,瘫靠在车壁上,幸好没有将账册带出来。
发现账册时她是想过将账册拿走,但又担心到了金乌巢不好掩藏,所以在假山寻了隐蔽处将账册藏了进去。
方才刘管事那出搜身、搜包袱的举动倒是无形中帮她作证了,她走后秦三娘若是发现账册不见,也无法怀疑到她头上,毕竟她可是于干净净'离开的醉花阴馆。
只是…
司凡想起秦三娘最后那几句话,望着车壁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从早上就很奇怪,明明一开始还在试探她,结果又突然认定她就是洪雪儿,之后还有意无意说了些危慈与洪雪儿的往事,直到临走又说了那番话。所以,秦三娘是在教她,或者说是在提醒她该如何与危慈相处?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三娘想巴结危慈,在洪雪儿面前讨个人情?又或是,秦三娘知道她不是洪雪儿,故意借这些话来提点她,但若知道她不是洪雪儿,秦三娘身为醉花阴馆主事人又为何还要将她送去金乌巢?马车牯辘碾过青石板,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吹得司凡鬓边碎发乱飘。“呃啊一一呃啊一一”
一阵熟悉的粗嘎驴叫声撞进耳朵,司凡侧头,对上杏花那张不甚聪明的驴脸,它见司凡发现自己了,立马梗着脖子往马车这边凑。钟惟安拽了拽缰绳,声音里带着点无奈,“杏花,安分点。”司凡这才注意到钟惟安的模样,缓缓睁大了眼,钟惟安竞穿了件玄色暗纹锦袍。
往日里他除了绯色公服,就总是穿着素色直裰,不是月白就是浅灰。可此刻这玄色锦袍穿在他身上,让他温和的眉眼添了几分沉静的锐感。还有平日总绾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用根玄色发带高高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那高束的马尾随着杏花的颠簸轻轻晃动,竟生出几分少见的利落,甚至……带了点少年人的张扬气。
司凡掀着马车帘的手半天都没有放下来。
杏花偏不依,梗着脖子往车窗凑,引得驾车的车夫频频回头,但看到只是一头驴,便没有多管,好在刘管事在前面的马车坐着并未注意到后面的情况。“杏花!”
钟惟安又无奈喊了一声,拉缰绳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玄色衣袍随着动作绷紧的线条,却莫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咳咳!"钟惟安故意轻咳两声。
司凡正看得怔,与他对视一眼慌忙收回目光,面上不显,指尖却莫名发烫,方才她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点促狭的笑意。钟惟安接着杏花又一次捣乱,动作极快地将东西丢到司凡怀中。杏花又'呃啊'叫了起来,像是在替他遮掩,钟惟安拍了拍驴脖子,低声置了句,“就你机灵。”
司凡用衣袖盖住匕首,不解地望向他,为了防止被搜身,所以计划里没有给她送武器之事。
钟惟安没有看她,而是揉了把杏花的头,“杏花,你莫要贪快,万事以稳为先,我们得平安回府。”
司凡隔着衣袖轻握着匕首,唇角微微上扬,她松开车帘坐了回去,朝驾车的车夫问道:“醉花阴馆东侧那处假山是寻何人所凿?”车夫先是摇头,想到她可能看不见,又回道:“小的也不知,姑娘为何问假山?″
司凡将匕首绑在了小腿处,“觉得假山造得极为巧思,用两块形似卧虎的青石造出了一线天之景,瞧着窄仄,里头却深。”“姑娘寻空可以问问刘管事,他应当是知晓的。”“好。”
杏花的叫声逐渐落在后方,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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