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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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过去,掌心却并不敢触碰到她分毫,只依靠手腕的力量虚虚托着。

他的手很脏。

会把殿下的毯子弄脏的。

“另一只。“薛筠意耐心道。

话音落,她才发觉少年的右手紧攥,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邬琅低垂着眉眼,沉默地将右手摊开来,踌躇着递到薛筠意眼前。一一一只很普通的糖盒。

薛筠意看了许久,才记起这似乎是她以前随手赏赐邬琅的东西。盒盖碎了一角,盒中不知装了什么,似有药香,又混着些许淡淡的花草香气。

“这是……

她面露诧异,等着少年开口解释。

“回殿下,这是奴做的药香。"邬琅低着声,将他擅自用神仙梦研香一事小心解释了一遍,“……殿下这两日病着,夜里又睡得不安稳,奴实在忧心殿下身体,所以就自作主张制了这香来。”

“你懂药理?"薛筠意有些惊讶。

邬琅不敢夸口,只谦虚答:“奴略懂一些。”以前在邬府时,他常常偷跑进邬夫人的书房寻书来看,为此不知挨了多少顿打,后来邬夫人大约见他求学心切,也懒得管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整六间书房的藏书,几年功夫便被他读了个遍。薛筠意轻轻地把那只糖盒拿了起来,盒身边缘裹着一圈脏泥,里头香末只剩零星碎屑,还浸了不少的水,泡得湿漉漉的。少年眼眸暗了暗,声音愈发小了下去:“奴没用,摔坏了殿下赏赐之物,请殿下责罚。”

“谁说阿琅没用了。"薛筠意凑近闻了闻,温声道,“这香的味道,本宫很喜欢。比本宫平日里用的那些安神香好闻多了。阿琅真厉害。”邬琅懵怔地仰起脸,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而薛筠意已放下糖盒,去看他的手。

她命令邬琅把手背翻过来,少年沉默地照做,露出被鞋底踩得通红的手背。好几处指节都破了皮,渗着丝丝血迹,惨不忍睹。薛筠意很快意识到,他是为了护着那只装了香末的糖盒才任由薛清芷踩瑞成这般模样,不由心疼地皱了眉。

“一只糖盒而已,坏了就坏了,哪里比得上你的手要紧。”她一面嗔责,一面从怀中取出手帕,轻柔地替他擦去手上沾染的泥巴和血渍。

邬琅呼吸都屏了一瞬,平举着手背一动不敢动,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余心脏砰砰地跳着。

薛筠意不经意地抬眼望过来,这时才注意到少年眼下还挂着一道斑驳泪痕,不由微微怔了下。

“何时哭过的?”

邬琅匆忙抹了把脸,难堪地垂着眼,不知该如何解释:“奴、奴那时以为,殿下不要奴了。”

“就为这个?”

“……是。"邬琅不敢撒谎。

不知为何,想起方才那一瞬被抛弃的绝望,他便忍不住又想落泪,明明以前他从来不哭的,不管挨了多少耳光和鞭子,他都能咬牙忍住,可唯独在长公主面前,他总是这般,总是这般没用。

长公主不会喜欢一个整日爱哭的奴隶。

邬琅咬紧了唇,试图通过唇上传来的痛楚来憋回眼泪。薛筠意看在眼里,良久,终是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却让邬琅的心悬了起来,他努力地憋着泪,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惹得长公主厌烦的举动。

下一瞬,手腕却被人握住,他整个身子被带着往前去,趴伏在了薛筠意的膝上。

邬琅脑中空白了一瞬,一口气慌乱地提在嗓子眼,薛筠意已倾身过来,他猝不及防撞上一处柔软丰盈,手臂也被温柔引导着,慢慢环至她腰后。他溺在一片梦境般馥郁的玉兰香里,整个人头晕目眩。好半响,邬琅才恍惚意识到,长公主…在抱着他。他从未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候,双手紧张得简直无处安放,那片凝脂般的温软贴裹着他的面颊,他根本不敢呼吸,生生将脸色憋得通红。长公主的掌心轻抚过他战栗的脊背,另一只手揉进他垂落在肩后的墨发,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小兽。

他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安静而温驯地靠在她的怀里。“本宫不会让她把你带走的。给本宫什么都不换。"他听见长公主说,“这下,可安心了?”

邬琅愣了下,眼泪倏地就淌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喉间溢出细碎的鸣咽,他慌忙咬紧了唇,将不该有的声音尽数咽回腹中。可是那泪珠却不听话地越流越凶,很快就将薛筠意身前的衣裳泅湿了一大片,他惶恐地想要张口告罪,却被薛筠意按了回去。“想哭便哭罢。”

“手踩疼了是不是?疼就哭出来。”

“没有不许你哭。”

她嗓音温柔,徐徐而来,如雨后清风,浸润过他心底那片干涸荒凉的废土。邬琅鼻尖一阵酸楚,再顾不上其它,用力将脸埋进薛筠意的怀里。他听见长公主的心跳,闻到长公主身上的香气,他被长公主抱着,他属于长公主。

活了十余年,他头一次被这般温柔地对待。这一刻,邬琅想,他愿意为长公主做任何事一一包括为她去死。

慢慢地,薛筠意感觉到心口的湿热,感觉到少年脊背极力克制的颤动,那么委屈,那么汹涌。

许久后,怀里的人才慢慢止住了颤抖,仰起一张湿漉漉的脸,眼睛红红地望着她。

“奴多谢殿下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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