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断（2 / 2）

她内心深处并不愿屈于丈夫的残暴之下，但又无力自救，若再这般下去，只怕那仅剩一点的反抗之念便会溃散殆尽。沈卿尘正要转身走，院中再次传来踢打声与女子细弱的啜泣声。她回到邓老伯家门前，对那守门的衙吏说道：“你们看着隔壁那家的男人，若是他离开家，立即去西市寻我。”

“是。“两名衙吏当即领命。

见他们恭敬模样，沈卿尘心里一阵疑惑。

仵作本身不是官职，连个吏人都算不上，且还是贱役，若论起来，在地位上是比不过衙吏的，别说得到人尊敬，寻常人便是连正眼都难得给，只觉晦气，可她在大理寺却是处处受到优待，无论认得或不认得的衙吏对她都很恭敬，实在让人意外。

沈卿尘跨上马背，心想莫不是因为她神眼判官的名声太响？这般想着，她驱马朝西市过去。

杜明的猪肉铺与朱大膘的肉铺相距不远，杜明虽还被关在大理寺狱，肉铺并未被封，沈卿尘经过时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正在切肉剁肉，相貌与杜明有些相似，该是他的弟弟。

杜望不甚熟练的一刀剁下一块肉，正要称，抬眼便瞧见路上站着一位极为明艳的姑娘，一双幽沉明亮的杏目正望向他这边，他心头猛然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姑娘可是要买肉？”

沈卿尘摇头，随即牵马继续往前至朱大膘肉铺。肉铺门上贴着封条，两名看守的衙役搓着手蹲在门前闲聊，见有人靠近便立刻起身驱赶，看清是自家人后，才转换了脸色：“沈姑娘可是要再看现场？“是，劳烦两位开门。”

撕下封条，沈卿尘与两名衙役自前面店铺进入后院，地上的猪尸已被清理，眼下无人来过，院内被大雪覆盖，那一面通往地下密室的墙已经被拆除，露出地面洞口，两名衙吏站在墙外废墟处跺脚驱寒，严防有人靠近。沈卿尘踏着白雪走进那密室入口处，听到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名衙吏连忙转身，见是沈卿尘，也立刻上前来：“沈姑娘可是要进这地室？”“嗯，你们不必跟着，我下去看看。”

约是洞口被打开的缘故，密室内的空气比之先前清新不少，但也愈发湿冷，地面仍残留大片大片血迹，只颜色比之前更深些，因密室内空无一物，此时看起来却是极为宽敞，直到现在，她都未能想出朱大膘究竞是以何种理由将死者骗至密室中。

又或者，是几名死者在听到或看到那些秘辛后，以此为要挟，背后之人方才令朱大膘将他们引到此地谈条件，却惨遭灭口。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实在过于冒险，即便其他几名死者上当，曹志安也不会这般莽撞。

莫不是，曹志安还有别的目的，以至于他不得不听从朱大膘的话？沈卿尘站在密室正中，抬眼看着四周，心中继续分析。假使当真是卢玄桂以权谋私，利用职务之便盗取漕粮，那他必然需要一间储粮的仓库，加之装裹几名死者碎尸的麻袋内发现稻谷，便愈发说明此案与漕粗有关，而仓库所在朱大膘也必然是知晓的。那几名死者极可能是在船上听到他们密谋盗取漕粮之事，而后以此要挟，卢玄桂亦或是卢彦之便令朱大膘将他们杀害，又因朱大膘有虐猪的癖好，突然被要求杀人，便起了虐杀人的歹念……

而卢玄桂父子又因朱大膘知晓太多秘密，便又寻人杀了他。至于邓老伯，她觉得极可能是因他们找上门才惨遭毒手。但转念一想，若朱大膘是被卢氏父子杀害，又为何是用那种方式？那看起来更像是让朱大膘遭到报应……

她深吸口气，只觉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将整个案件理顺，可这查的一点却始终想不通。

自密室出来，沈卿尘牵着马离开，行至杜明肉铺时，见先前在码头遇见的那名被胡商殴打的昆仑奴又在买肉，只这次买的是猪后腿，而非猪头。“客官慢走，常来啊。"杜明那兄弟在桌案后笑着喊。沈卿尘眉头皱起，自家哥哥被关进大理寺狱，生死未卜，做弟弟的不仅不着急，反而笑容满面，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倒是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