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3章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2 / 4)
与民并耕;扁鹊行医,悬壶济世此皆先秦之盛景!荀子云“学不可以已”,又曰“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学问之道,本应如江河奔流,生生不息!岂能筑堤设坝,令其腐为一潭死水?’
说着,斐潜语气渐渐转厉,‘儒家经学,修身养性,明人伦大道,固有其长。然治国平天下,岂能仅靠“半部论语”?农需知天时地利,工需通物理机巧,商需明货殖盈亏,医需晓经络病理此皆实学,关乎国计民生!座师门生,私相授受,结党营私,此东汉党锢之祸源也!吾所求者,乃开“官学”、“民学”并举之局!官立学堂,传道授业,培育专才;民间智者,亦可设馆讲学,切磋技艺。以实绩论高下,以效用定尊卑,岂不比那空谈性理、党同伐异之“师承”强过百倍?’
‘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吾等行事,当以“参验”为准,而非门户之见!若纲常名教之堤真因“实学”星火而崩,那必是此堤早已腐朽不堪,崩之何惜?如今破而后立,方能铸就真正不拔之基!’
封建王朝之中,学宫学府因为儒教影响,导致地位超然,甚至一地学宫学府之长,竟然会比县令太守还要尊贵三分!
此等学宫学府之师长,自诩清流清高,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藏污纳垢不知凡几!
固然学宫学府之中,也有专心全意于知识钻研之辈,然多沦为清贫,丧失话语权,反而被蝇营狗苟者所打压,而如此物欲横流之学宫学府,培养出来的学子,又是如何?
斐潜此言,也算是彻底撕开了知识权力化的面纱,将教育从儒家师承的拢断中解放出来,指向了知识服务于社会生产、凭实效获取尊重的未来。这无疑是对‘学而优则仕’这一单一晋升路径的致命一击。
庞统听得心旌摇曳,斐潜描绘的景象,那种官民并举、百学争鸣、唯实是举的盛况,不由得让他有些憧憬起来。
一座座崭新的学舍在田野、工坊、市集旁拔地而起,琅琅书声诵读的不再仅仅是‘子曰诗云’,更有《田律》、《考工》、《九章》
这景象令庞统既感振奋,又有一丝莫名的徨恐。
庞统稳了稳心神,抛出第二个更现实的忧虑,‘主公所言,气魄恢宏,统拜服!然此新制既行,则士子晋升之途,必将天翻地复。山东之士,十年寒窗,所求者无非货与帝王,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若百业皆可称“士”,皆可凭专精之技获俸禄尊荣,山东之士必乱阻也!若因此山东之士离散,我等进取中原之基,岂不动摇?此乃其一。其二,若专精技艺者,其利倍于守牧一方之官,则人皆趋利,孰愿为守土牧民之“苦差”?’
斐潜听得庞统此言,不由得看了庞统一眼,也是有些惊讶。庞统所言其一倒也罢了,其二的忧虑已经可以说是超出了大汉许多土着的思维范畴,有些类似于后世‘社会价值取向’的思考范畴了!
确实如此,当‘升官发财’不再是唯一且最耀眼的出路,当‘工师’、‘医师’、‘农学士’也能获得社会尊重和丰厚回报,传统的‘官本位’思想将被瓦解,这势必引发社会精英流向的重塑和心理震荡。
斐潜点头说道,‘士元之忧,在“道”与“器”之辩,在“名”与“利”之惑也。然潜以为,此非动摇根基,实乃正本清源!’
‘何谓“士”?论语子贡有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答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又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斐潜说完,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叹息,也似乎是在感慨。
春秋战国之时,就已经对于‘士’,或者由‘士’这种身份所代表的官职,所承担的管理者职责,进行了前瞻性的概论,阐述,以及引申
后世教员开创的‘民主集中’,无疑是意识形态的领先,可到了后面在某些蠹虫操作之下,民主渐渐地沦为形式,集中则是被不断的强调加强。
斐潜摇了摇头,感慨而道:‘可见夫子论士,首重德行担当,次重信义实践!岂是以所操之业分高下?农学士,精研稼穑,使万民饱食,此非大德?工学士,巧夺天工,筑城修渠,利国利民,此非大义?医师悬壶,活人性命,功德无量,岂逊于空谈仁义者?管子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若天下农学士辈出,使仓廪常实;工学士巧思,使器用便利;医师仁术,使生民康健则“礼节”“荣辱”自在其中!此等专才,以其实学践行大道,泽被苍生,方为真“士”!岂不比那些只知皓首穷经、不通实务,甚或结党营私、盘剥黎庶的“清流”更配称“士”乎?’
‘至于“利”之惑,更不足虑!朝廷取士,当唯才是举,唯德是依,唯效是瞻!农学士若能使亩产倍增,当厚其俸,彰其名!工学士若能创新器利万民,当赐其爵,显其荣!其“利”其“名”,皆源于实绩,源于对社稷生民之贡献!此乃正大光明之“利”,有何不可?’
斐潜想到了后世对于稻下公豪车的污秽之论,简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一辆车都不如一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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