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家常(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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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话家常

今年的冬日总带着股温吞黏糊劲儿,不爽利。下雪不下,光阴着天,偶尔下几场雨,也是敷衍了事。俞婶子说,这是雷公电母两口子吵架,再把来劝架的雨师老爷一并骂了,从天庭东廊追打到西角,连过路的龙王爷都挨了记窝心脚。

所以今年才没了雨雪。

姚如意听得有趣,那这架吵得可谓声势浩大了,而且俞婶子嘴里的天庭听着怎么也跟个小四合院似的,有点拥挤。

时至今日,只怕神明们还没和好呢!冬至已过,按理说渐渐步入深冬,应当是雪如鹅毛的。但下雪的日子仍屈指可数,日头若是出来了,连风也不怎么凛没了。

暖冬有好也有坏,街上冻饿倒毙的贫民少了,但“冬旱接春旱”“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无积雪保温,麦苗反倒容易被冻坏根系,无融雪补充,拔节抽穗水源不足,便容易减产,而深埋土壤越冬的虫卵也可能无法冻死,古来旱蝗相生,便是这般道理。

如今没了雪,汴京城周遭乃至整个北方州府的农户们都要发愁开春闹灾而过不好冬了。

但眼前,汴京城里里外外的官民倒还是在庆幸今年是和暖的:天气暖,汴河没有完全封冻,浮冰敲碎后,医官郎中们乘坐的漕船便能每日疾行约八十里,途经陈留、雍丘,五日后便能抵泗州入淮;入淮后折向东南,自楚州南下,经扬州入长江。

长江水流湍急,根据精通水文地理的姜博士推算,借东南风昼夜疾行,每日航程可达百里,三日过金陵,五日后抵鄂州,便可转入湘江。之后经潭州(长沙)、衡州(衡阳),十日后抵永州,转入灵渠。到了渠,桂州便近在咫尺了,沿漓江顺流而下,两日即可抵达桂州。加之官家也已下令,赐此行的船队金字牌,沿途州县需优先提供纤夫粮秣。如遇河道拥堵,可强令商船官舫避让。之前还有个消息,说这回船队要在扬州换海船下广州,溯西江、漓江至桂州,航程便只需十五日,更快些。但后来这说法很快便被辟谣了。冬季东海风波极大,如今大宋海船虽有较为先进的隔舱,但抗浪能力终究有限。算下来,尤嫂子夫妇、其他医者以及所携带的大量赈济药材米粮,即便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二十日方能抵达。不过,好在先前官家便急递了旨意,要南边各州府就近调拨人手药材支应,或许还能撑些时日。汴京离桂州实在太远了,当知晓漕船疾行二十日才能到,姚如意原担心,尤嫂子他们赶到时黄花菜都凉,倒不如就近调拨州府援手。还是林闻安淡淡几句话叫她明白了过来,大宋并不是后世,无法八方风雨共济。此行虽远,却必要有朝廷的医官带队走这一遭。一是汴京集天下岐黄圣手,有整个大宋医术最精湛的医官,熟悉各种病症,能治疗各类病症;二是全靠地方自发救援,将无人统筹监督赈灾事宜,群力无首,必然会乱做一锅粥;三是稳定民心,正因桂州太远,如今瘟疫已生了两月,尚且反复得不到控制,朝廷再不行动,百姓寒了心,来日再生天灾便会演变成各种人祸。

第四……林闻安轻微摇头:“岭南道各州本就穷困,冬日艰难,如何能单靠地方支撑这样大疫灾?邻近州府只怕早已畏疫如虎,若无官家下旨,或许都不敢派人过去。各地父母官守土有责,也要对自己治下百姓安危担责,能拨些粮米药材,已是不易。”

姚如意听得心里一阵沉甸甸的,最终千言万语全变作了一声叹息,心里也愈发为那些不顾己身、奔袭千里救死扶伤的医官、郎中而感到敬佩。今日也出了些软绵绵的太阳,屋瓦上的霜每日夜里刚结了软塌塌一层,天一亮便又化了,让夹巷里每家每户的屋檐都泛着水光,濠蒙的,地面的石板也总是潮潮的。

今儿辰时不到,巷尾姚家的院门便开了,门上挂的厚棉帘子用布带束起了半边,方便来客进出。

窗下原本供学子们坐着吃东西的两套桌椅拼在了一块儿,桌面上堆满了各色碎布、麻布料子。姚如意正和巷子里的婶娘嫂子们缝蒙面用的布罩、药囊以麻布帐篷。

这东西讲究实用,不讲究美观,只要针脚细密便成,姚如意便也很快上手了。

自官家下旨再遣医官赴岭南,不光国子监里掀起了一阵“我去”“我也去"的声浪,汴京城里外也四处都是谈论这件事儿的人。昨日,沈记带头捐了两万贯给朝廷,用于调集生石灰、被褥、衣物以及各类成药制剂。之后汴京城里的权贵富户、官宦人家、巨贾商户、寺庙道观也都不甘人后,纷纷慷慨解囊。

听闻不到两日,水门码头便已堆满了成捆的艾草、成箱的药材,商户们捐的银钱也兑成了米粮药材,只等着装船一路南下了。夹巷里的人家、学子们,也是你一贯我一贯地捐了不少。姚如意算了算自己铺子里的流水、货款和日常开销,除去这些后,她便也将这些时日开铺子挣来的利润都捐了。

钱总还可以再挣的,但人命重于泰山,她这回可一点儿也不抠搜了。她今儿也没怎么做生意,有人来买就卖一些,专心和婶娘嫂嫂们做了大半日的针线活。忙起来时辰是过得最快的,如今一转眼都快到国子监散学的时辰了晒着不怎么热的太阳,俞婶子已经缝好了几顶棉帽子、麻布罩衣,做好后往后一抛落进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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