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3 / 8）

伸出手想要像往日那般触碰她的眼睫，却只触及一方轻薄的平纹绢布。他的眸色黯淡下来，小心翼翼为她抚平褶皱，低低问：“还疼吗？"宋泠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捏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疼。”不等他开口，少女拽紧了他的手掌，指甲几近陷入其中：“你当初是不是也这么疼？……这次是你救了我的命了。我还活着，真好。”柳随抽噎一声，声音发着抖：“是我来得太迟，是我的错…宋泠由玉无涯安置在太虚丹阁已两日，起初浑身是伤，火符若蛇般侵入内在经脉，直奔逼入死地的程度，伤势重得连丹宗宗主都皱眉轻叹；所幸有丹修灵药撑着，如今伤情逐渐稳定，宋泠虽步不能行但意识已然清醒，柳随也没日没夜地陪在她身侧，时刻照料着。

只是听玉宗主说，她的双目被人伤得极深，纵有诸多灵丹妙药，也无力回天。

少女虚弱得还有些泛白的面庞没来由地勾起一个笑，她的声音因忍痛而发颤，语调却是上扬的：“你这般木讷呆瓜的一个人居然会哭，真稀奇，真可惜。”柳随知道她在稀奇什么，也知道她在可惜什么。“我之前也哭过。"他似喃喃般开口，贪恋地注视对坐少女伤痕未愈的面容，“在你……吻我那夜。”

他先前不曾想自己会将这件事说给宋泠听，他本计划着将它埋在心里百年、千年，一辈子。

果不其然，此时的宋泠作出了和他预想中近乎一致的反应一-她先是一愣，然后抿起唇瓣，轻轻笑了两声，语气纯然又带了几分佩服：“你真会藏。"听这语气，仿佛头顶又冒出了两只灵巧的耳朵在一抖一抖地嘲弄他。就好像他们坐在落枫谷的小小居所中，她捧着脸笑他呆子剑痴”“什么都不懂”，时而又眼神亮晶晶地感叹他“人族修士懂得真多”。落枫谷在柳随的记忆里只有秋季，红枫茫茫的秋，万物自由的秋。…他被一只狐妖救了命的，荒唐的秋。

他见宋泠红若枫叶的狐耳第一眼便觉得，她属于落枫谷，属于那片霞光永远寂留的秋。

他不该提议让她来仙山的，不该无知愚昧地相信山下的安宁庇护。是他的狂妄自作主张害了宋泠。

柳随痛悔地垂下头，指甲在手心留下月牙的血印，咸湿的水珠自脸颊滑落，咬唇道：“是我害了你”

痛，心被五指紧握扯拽的痛。

若是他多留神几分，若是当时不曾提议仙山，若是阿泠没有遇见他…可世事已成定局，人间哪有此多若是。

“若是我今后留在临仙派，你认为如何？“宋泠开口问。柳随惊愕抬头，又听榻上的狐妖少女说：“听闻此处驻守有守山妖兽，山腰还有修行得道的妖族，如此想来，倒是比山下更为安宁，今后还能去见见你的师门。”

“可、这……“柳随瞪大眼睛，一时竞呆滞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问宋泠是如何得知的，同时又无措地发现自己并无权应允她。仙山的妖族与人族修士交好并非毫无缘由。妖族予以镇守、人族予以护佑及灵珍，这是自临仙派于山顶建派以来的共识；也正因如此，任何闯入仙山的外来妖族都将无处遁形。

他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去说服临仙派掌门和山中的妖族接纳宋泠，除非。“这是明虚前辈告知我的。“宋泠歪了歪头，说。“今晨你离开时，明虚前辈来了。他向玉宗主问询了我的伤势，然后与我说了这些。原来他便是你的师傅。”

“他让我安心休养，说临仙派待妖族友善，不会有修士滥杀无辜之事出现。“宋泠忽地凑近，嘴角略微勾了一下，语气纯然，“而且啊，明虚前辈还一个劲地朝我夸赞你，称你正直义气、舍命相救，又说他的徒儿个个都有趣得很、山腰的守山妖兽也极其和善，待我痊愈，让你带着我一一认识一遍。阿随你说，前辈看出我们的关系了么？”

“哈……”柳随苦涩的面容难得挤出一个笑，“倒属实是他老人家会说的话。”宋泠侧头动了动耳朵，继而抬手摸索到他的脸颊，触及唇角，两指指腹往上抹。

“来，笑一个，祝贺你成为剑宗代表，真厉害。”“果真是什么事都憋不住。“柳随终于失笑，叹气一声，“师傅………“师傅。”

柳随拱手踏入殿内，只见明虚真人背对着他立于空荡的大殿中央，身披墨蓝裘袍，白发束冠。柳随将头低过袖口，铿然问道：“您唤徒儿来此可有要事？"明虚真人捋了一把胡须，不作答复，反而问他道：“前些日你救下的狐妖，伤势如何了？”

听此，柳随的心不由得放下几分。他立即行礼，话语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回师傅，多亏丹阁相助，宋姑娘身上的伤已经多数无碍，只是……”柳随铺眸愣神，又交代：“她的双目被火舌烧灼，属实无力回天。”明虚真人听罢唉声道：“近日仙门各派修士来访，其中不免有敌视妖族之辈，可碍于临仙派，都不敢妄扰山中妖兽。老夫却不曾料想，这山下坊市里会有无辜妖族遭此恶行……当真是无知妄为的顽劣之徒，枉为修仙求道者。”“师傅说的是。“柳随忆及又怒上心头，咬牙附和，“若因非我族类便大肆屠杀，这与那些残害凡人的邪魔有甚区别！仙道所求断不会如此！徒儿那夜见此局面，一时气愤难耐，这才拔剑制止了他们。”“唉……这几日门派事务繁多，门中长老